這麼多支的針頭,是一隻才兩三個月大、名為黑豆的小臘腸狗每天要固定打的劑量。
狗主人初養黑豆的喜悅心情才不到兩個禮拜,很快地就被獸醫宣佈這隻從寵物店抱回來的幼犬已感染犬瘟的惡耗所蓋過。
她帶黑豆進獸醫院的次數愈來愈多,天天掉點滴,天天打針,由於實在施打劑量及次數太多,打到後來她索性自己買了一堆針筒及小狗專用的點滴設備,在家每天下班後當她的看護。她毫無保留地奉獻自己的愛關注黑豆,耗去了大筆金錢還不打緊,只是犬瘟的病症愈來愈強烈,幾週前一隻害羞可愛的小baby也逐漸變成一隻像罹患老人重症的貧弱軀體,整天都在抽搐,讓誰看了都會忍不住鼻酸眼紅。
黑豆的一生是這樣的短暫而戲劇。
在她從上海某家吵雜的寵物店被好友看上時,好友把她從鐵籠子裡抱出來捧在懷裡,她開心且天真地對我說「我最近腦子裡就是一直想要養這樣全身都是黑色的小臘腸狗!」。「我忍不住了,好想今天就把牠抱回家!」
朋友是性情中人,她完全沒殺價,寵物店跟她說多少錢她就照付了。
我是愛狗的人。看到她們一見鍾情,我想還真是有緣。
我從沒想過要養臘腸狗,這種狗因為市場性不高,在寵物店一般不多見。看著好友欣喜地逗著懷中的幼犬玩,我很替她們倆高興。彼此都遇到了非常好的對象。而這隻不是很流行的黑色臘腸狗能遇到我這個朋友,我想自是萬般幸運。我相信狗有牠們的語言與思想,我相信當時身邊的同伴們一定都很羨慕這隻小臘腸狗「真是好狗命,要先離開我們這家店,今天起要嫁到好人家了吧!」。或許同伴們的情緒充滿著祝福、羨慕與忌妒都不等。
短暫的戀情就此展開。這隻小寶寶迅速彌補了剛失戀的她的心靈,成為一隻名符其實「療傷系新伴侶」。她說她每天照顧小baby,晚上都沒睡好,完全被黑豆激起了母愛。
愛狗的我也每隔兩天就發短信問候她「女兒」好不好?(一開始這個「黑豆好不好?」問候都是很正面愉快的;但後期的「黑豆還好嗎?」卻是間接婉轉地想了解她的病情有惡化嗎?)
前後不到一個多月而已,死亡的陰影已完全壟罩著幼小的身軀據獸醫生跟她說犬瘟的遣伏期長達六個月,這潛伏期間病症驗不出來,而一般狗若感染了犬瘟,死亡機率高達三成;從寵物店抱回的狗可能因為大量繁殖,沒什麼時間喝母奶因此天生的抵抗力就比較差,得病的機率也就比一般的家犬生育出來的小baby要高出許多。
由於我之前有天剛好看到大陸電視節目報導藏獒專輯,紀錄片中剛好敘述一個藏獒研究專家因為犬瘟死了十多隻藏獒的故事。連這麼強悍的萬犬之王一旦得了犬瘟也難逃死神的召喚,我聽到朋友告訴我黑豆得了犬瘟,心裡已有了個底。
我朋友為照顧這隻黑豆已經用盡所有的方法了,獸醫也諮詢了許多位,甚至包括外籍醫師。黑豆長住的獸醫院醫師很早就宣佈牠「只是時間問題」,也沒耐心再幫黑豆醫治了,甚至直接地像我朋友預先提出安樂死加火化的報價。
好友強忍悲慟,不放棄的繼續每天幫愛女打針(有些是補充營養劑,但其他多半是壓抑抽搐的鎮定劑)。
我那幾天常幫好友以及黑豆打氣,我總覺得這隻可愛的小狗是我們一起去挑的,我也參予見証了她及黑豆的新生活,她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常態性的抽蓄愈來愈激烈,到後來每一次呼吸都在抽續,我幾乎看不下去了。我甚至從牠走路搖頭晃腦常摔倒撞地的樣子,也逐漸接受了獸醫師所說「病毒已經侵襲牠的腦部」的說法。而據我朋友說,牠嚴重時還會口吐白沫。
末期了。她已心疲力竭。我們心照不宣地的避談、靠近、及等待那天的到來。
我上一次陪她們去動物醫院時,陪黑豆因久未進食在瘦弱幾可見骨的小腳上裝針頭及打針(就像我們在醫院掉點滴,醫生會先在我們手上裝好針頭,便於隨時注射)。醫生說「這樣只是拖著牠的生命,每天打針也是挺浪費錢的,還不如早點讓牠走吧。」
我們無言沒有理他。
好友說他還只是助理醫生,真正的醫生講話更毒。
離開前,好友對我說:「這大概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我沉默不語,不待她說,我心裡面想的也是這句話。
兩天後的清晨,接到她發來的短信。
就這麼短暫的兩三個月生命,黑豆就走了。
由於我十多年前有著同樣的際遇,親眼送走一隻同樣才養幾個月大的小狗,所以我完全能感受她的悲慟。她當天難過得無法跟我通電話,我也讓她先一個人冷靜兩三天。
連我多年前這樣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大男生,在親睹愛犬身故時已經整個人都崩潰痛哭。她用情至深,心中的不捨與打擊更是強烈。
黑豆的一生實在太短暫,來不及享受太多精采的生活。但她遇到了一個很愛牠的媽媽,相信牠在天上都會懷念這一段短暫的愛。
再見了!黑豆。
2 則留言:
我人生第一隻狗叫"波波"
出生於12/25日
卒於隔年的4/4日
病因也是犬瘟熱
這種並對小狗來說真的是太可怕了!
To 在地Y晟
嗯,幾乎可算是犬界的絕症吧。
這次我也見識到它的威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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