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端者的貴人

為何被西方管理界譽為「日本唯一管理大師」的大前研一要在每本著作上對日本企業上班族嗤之以鼻，直斥他們麻木不仁，搭著落後21世紀國際標準速度20年的升遷電梯而毫無自覺?

為何他敢在素來以對組織保守服從聞名的日本社會裡，對日本人開會的儀式主義大膽批判。(他非常推崇之前公司麥肯錫的開會技術：真理愈辯愈明、炮火四射、對事不對人。)

當我讀到大前研一這些對日本保守人士來看宛如異端者的舉止思維，我其實是蠻爽的。正如我在看V怪客電影時，對於他勇於衝撞威權政治體制那樣的暢快。我想，正因為我骨子裡也帶有反叛的DNA，對保守僵化的中央威權式組織也頗不耐，所以我才會藉用「v怪客」名字來寫部落格。

最近，我也在最新一期經理人月刊上，讀到一篇描述前奇異總裁傑克.威爾許在奇異從基層崛起的精采報導「挑戰官僚的戰士 傑克.威爾許 」。這篇文章真的很棒，我訂一年的經理人月刊，能讀到這篇報導也值得了。

從這篇文章，我對傑克.威爾許更加著迷。

我知道也有人將他喻為「全美國最嚴厲的老闆」，或者「中子傑克」(像中子彈這樣殺人於無形的龐大毀滅力)，但我特別欣賞他挑戰百年成功企業的決心與過程。他接手前奇異已經是管理界典範，沒想到接受後盛世才要開始!。


如果你是他，我是他，在當時的時空，你敢這樣堅持嗎?還是只是戰戰兢兢的為了自己的名利，積極逢迎老闆、聽從上級領導、發言追求政治正確，循著奇異公司傳統的「升遷電梯」速率往上爬?

傑克.威爾許顯然是能力過人的將才，且更珍貴的是，他直指「優良企業」的諸多問題，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大力改革，對僵化無效率的組織文化直言不諱，對同功同酬的大鍋飯白痴敘薪制度感到憤怒→ 他不幹了! 他跟他老闆說，這是什麼道理？他比別人優秀，卻何其他4名同事一樣，加薪幅度都是1000美金?

就在他要離職的前兩天，當時只比威爾許高一個層級的年輕主管葛多福(Reuben Gutoff)來電邀請威爾許夫婦共進晚餐。這是威爾許生涯的第一個重要時刻，葛多福允諾威爾許提高加薪幅度(又追加2000美元)，並且承諾不讓公司的官僚體制阻擋他的發展。

這個賞視威爾許的年輕老闆、這個雙方懇談的餐宴，都在威爾許的回憶中有著極為重要的部分。

另外，傑克.威爾許這位「世紀經理人」(manager of the century )在邁向金字塔頂峰的最後關鍵，還遇到一位貴人瓊斯，不然他大概就要慘遭大組織的槌子敲平。

傑克.威爾許在當時推動的「強迫排名─淘汰各組織最後百分比的員工」，以及處分在市場上不能位居前兩名的事業體，都曾引起不小的爭議。(當然，這也是他後來最為被傳頌的經典管理方式。)

傑克.威爾許固然升遷順遂，屢建戰功，但這位風格很嗆的經理人，可從來都不是高層喜歡的調調。還好當時的奇異總裁英明識人，在最後關頭力保傑克.威爾許出線成為後來的奇異接班人，我們也才有那麼多精采的故事可看。

傑克.威爾許非常佩服總裁的「勇氣」，因為傑克.威爾許是當時數百位被遴選可能成為奇異接班人人選中，最最不像奇異接班人的一位(甚至，是最後階段才被考慮! 世紀經理人也差點被埋沒不是嗎?)。

這個竄起過程是在相當精采，令我印象深刻。這位前總裁之於傑克.威爾許的重要程度，正如當年力保大前研一被麥肯錫任用的英籍主管。

當年30歲左右的大前研一只懂核子工程，哪裡知道什麼麥肯錫?(去年以前全美MBA最想進入的公司第一名，今年首次變成Google)他哪裡知道管理顧師在幹什麼? 在那一次面試時，所有面試者一致對大前研一投反對票，只有這位英籍主管強力贊成任用什麼管理都不懂得大前研一。而麥肯錫的用人哲學也很令人折服：所有人都贊成，反而不用；所有人都不贊成，有人強力贊成，反而要用(屌吧)。於是大前研一就這樣進入麥肯錫，展開他35年麥肯錫顧問師的精采篇章，一路做到麥肯錫亞太區董事長、最後高升到總公司董事。據大前研一書中描述，這位後來離開麥肯錫的英籍主管，多年後仍對自己當年在面試時慧眼識英雄、力薦大前研一出線的判斷驕傲不已。)

兩位東西方管理大師的故事都很迷人，分別遇到兩位貴人相挺的故事更令我動容。沒有他們兩位，哪來今天的大師 ?

傑出的異端者既稀有且育成不易，終究還是需要有貴人相護，不然時運不濟，滅頂的機率也是非常高的。(文：V怪客)